卖雪条的旧事

一个摄影师回忆他的童年，陈述他小时候曾渴望过上行脚商的生活，希望长大以后行脚商的时代不会过去，那时候他也可以做一个行脚商，但是事与违愿，他长大之后行脚商时代已经过去，他还是做了一个摄影师。

相比之下，我还是幸运的，我赶上了我童年时的一个小愿望——卖雪条。

上了小学，就陆陆续续兴起了卖冰棒的风气，每年暑假，有些高年级的学生拎着冰棍壶大热天里到处叫唤“卖雪条呦！卖雪条呦！”那声音多么令我向往，幼稚的心灵想着做一个卖雪条的孩纸多好，可以到处行走，累了就歇在树荫底下吃雪条。有些学生就用泡沫木箱子装，绑在自行车后面穿巷过村去卖。每次跟他们买雪条时，仔细打量水壶大小的冰棒壶，见他打开木盖子，里面的寒气像烟一样冒出来，一股绿豆的香甜味道扑鼻而来。最初的冰棒从五分钱卖到了两毛钱，我开始贩雪条的时候，掺绿豆的雪条已经是两毛钱一根了。

九十年代初的一个盛夏，我跟家里要了十块钱先前，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“经商贸易”——-贩雪条。现在想起来觉得是如此滑稽，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，这并不符合我的性格。家里那时候已经很宽裕，母亲见我想卖雪条，笑说：“给你十块钱去玩”，还与了一包子碎钱方便我买卖找换。我拿着十块钱就到供销社的雪条坊批发雪条，五块钱是冰壶的押金，拿了几块钱雪条，一根批发是八分钱卖一角，加绿豆的就一毛五卖两毛。一个冰壶可以放20来根。拎起冰壶，忽然茫然起来不知往那条路走，顶着太阳乱逛起来，鼓起勇气喊了一声“卖雪条呦”，弄得自己羞笑不得。走了几条巷子都没有卖出一条，索性走出村居，忽见田园里正值农忙，到处都是割禾的人，我便朝田园走去，一个人老远就喊“喂！卖雪条的，拎过来。”我激动得飞了过去，一下子卖了四五根，不到半小时，一壶冰棒就在田间卖剩下四五支，坐在草地上傻呆呆的数了几回总算没亏，心怕冰棒融化，于是拎回家跟姐姐们一块吃了。

第一天的成功并没有带给我多大鼓励，人家说我“鸡散心似的”，果不其然，卖了几天竟丢盔弃甲了，而那个冰棒壶我却没有还给老板，堆在阁楼上尘埃满布。

记忆中雪条的味道是那么单调的冰甜，甜里带着甘蔗的清和绿豆的香，没有添加剂，也没有色素，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棒里点缀着碧玉般的绿豆，吃剩的雪条枝还可以拿来当游戏玩，我们每一个同学书包里都有一竖用牛筋绑得整齐的雪条枝，都有一个卖雪条的梦儿。

童年是如此纯洁，像极了一根雪条，散发着一丝丝甜美和天真。

不久，贩雪条也像那个摄影师心里的行脚商，很快被时代抛弃，长大以后，在商场的冰柜里看见那些包装袋花花绿绿的冰棒，吃起来虽然比童年时的冰棒甜美，但已经是变了味儿的玩意，那份纯净天真的甜美，宛如一去不复返的童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