莳田、拔秧、割禾...这些故乡农事,你还记得吗?

2019-05-08乡村风光揭西信息网


莳田

莳田就是插秧,故乡山多地少,又几乎都是沿山坡顺势开垦的梯田,不适合机械化耕作,因此农耕的方法跟祖辈一样,完全靠人力和畜力,亘古不变,代代相传。

莳田本是女人们的事,生产队把进度看得很重,队与队之间又死比,有工作队的同志在监工,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青皮小子,就无条件地搭帮上了。我们想躲开,但躲不脱,父母管得严。

小小赤脚终于战战兢兢地走在滑溜的田埂上了,到底不如大人走得稳当,孩子的脚板肉嘟嘟的,又不懂得脚趾如何扎劲,脚站不稳,全身就摇晃,“哧溜——”人还没下田,泥水就溅满了身。

我们莳的是“广九六”,它播得比其他谷种早,那时寒气重,待长到一寸半长,就可以莳田了。但这秧特嫩,三月多雨,秧田早早排了水也晒不干,只有用秧铲贴着秧床的泥土,连根带泥地铲出来才行。我们就端个秧盆,装上一片片青青的秧苗,下到耙得稀糊平整的泥田里,莳起田来。

怕我们莳不匀直,当队长的连发叔来划行,他横走竖走,身后就有木轱辘滚过留下来的泥线。一块田像一张作文纸,行距株距匀称地铺在我们面前,就等书写了;也如一张网,网住我们害怕苦累的目光。

母亲手把手教了一阵,然后到另一块田忙活去了,留下这块,供我们实验用。站在泥线里,往后退着莳。左手托一片秧,右手捏几株就往稀泥里插,一上一下,像鸡啄米,不一会儿,身下就有秧苗歪歪斜斜地竖在那里,并不断地往身后而去。最快活的是寻食的春燕,燕子在身边飞过来又飞过去,还叽叽喳喳的叫,不知说些什么。我心生妒意,孩子们在吃苦,它却落得了无忧又无虑,满野地高兴。

终究是挺不住,没栽两三个轮回,腰就开始痛起来,像一股寒云,从山外飘来,与腰身相撞,就缠住不放;托秧的左手也酸软了,缓解的途径仅一条,就是让肘部搁在左膝上,这样,从来就没打算走到一处的两个部位,此时成了减轻酸痛的同谋。双手端秧盆的劲很自然地小了起来,朝前放时,手早早地松开了,“叭叽——”泥水溅得老远。惹得父亲一阵责骂:“我象你这么大时,犁耙都上手了,文不来武不得,看你以后能干些啥!”

农忙假几天,便莳了几天的田,手脚让泥水浸得泡肿,一颗颗指甲片也染成了泥黄色,几天褪洗不掉。


拔秧

故乡早晚稻二熟,但有一些离家远的山田,就一年一熟,叫做中稻,约农历五月初莳下,中秋节前后收割。中稻的秧苗和早稻培育方式不同,待秧苗长到一尺多长时直接扯起来扎成小捆,割去秧尾备用。

我这就又去学拔秧了。水淹没了脚腕,扎开马步,双手使劲的扯。

手在水里忙乎着,脚却有丝丝痒意传来,并伴着丁点的痛感。开始以为粘上了泥土,并没在意,不久愈觉不舒服,且多次使劲在水中抖动仍未脱去,正纳闷间抬起脚一瞧,不看犹可,一看浑身汗毛倒竖,只见脚背、脚趾窝挂搭着好几条蚂蟥(又名水蛭,是一种吸血环体动物。),钻得浅的,脚离水面时就滚落了去,三四条吸得深,还有红红的血,线样地流,那是我的血,它吸漏了嘴。慌忙丢开手中的秧,扑通扑通跑上田埂,怯怯地用草棍子拨,不顶用,就只有用手指头去捏拉那滑而溜长的东西。好不容易才将有小指般粗长的蚂蟥拉扯开来,自己己紧张得满头大汗,浑身瘫软。隔一丘田的菊香姐,问我刚才跑上田埂干什么,还表扬说看不出我能跑这么快。

为了不被传开去惹人笑话,我不敢讲蚂蟥的事,忙告诉她我刚才看见一只很肥的野兔可惜没抓到。望着秧田,不敢再下去,我害怕我在不注意时,它钻进肉去死不出来。

直到我走出乡村,不再跟泥土打交道了,我仍害怕它。不只是遇上,就是想起那情景,被蚂蟥咬过的脚趾间还觉得痒痒的极不舒服。

后来我在看一本农业杂志,上面说,扎一把稻草,沾着猪血,置于田块的缺口处,可吸附蚂蟥,乃至消灭它。我告诉连发叔这个方法,希望他去做。可很长日子,没见他有过行动。


割禾

终于有一天,田野上禾齐刷刷地抽出了穗子,随着日头逐渐热辣起来,它有了由青嫩到黄熟的演化,一天比一天能打动人心。

是一场睡梦吧!天底下,有什么梦境比得上如此精彩。它生长的过程不息地伴着许多环节,每一次变幻,都是朝着意义而来。生命的意义在于它到死都有新追求。它应当知道自己要离土而去,但它所带走和留下的,永远是人无法收割的命题。

割禾的日子,我在父母的汗水里,闻到了稻香味。从泥水里长出的谷粒,从来就融合了泥土的浓郁气息和太阳的色彩,然后以灿烂的姿容与人的俯视对话。

我不止一次地为太阳下口渴的父母送茶水。在大茶壶开水里放了一把茶叶,我小心地提着,往割禾的田野送。常常,一路而去,口渴的人儿讨喝两口,一大茶壶到父母手中,所剩不多。我眼中那些乡亲叔伯,其实和我父母一样。

猛然读到《诗经》:“九月筑场圃,十月纳禾稼,黍稷重穋,禾麻菽麦。嗟我农夫!……”的诗句。想象里,远方农耕的写照和今天的场景,竟是如此地相似,虽然彼九月十月,不是此九月十月,但我还是心怀敬意,它让今日生活有了诗意的链接。

其实,从莳田、耕耘,再到收割,都在父母料定的弯腰中完成。禾苗在他们的弯腰里整齐划一地青了,又在他们的弯腰中,整齐划一地黄了。让我明白了生活中要收获先弯腰的道理。现在想来,我夹在大人缝隙间稚嫩的弯腰,只不过是生活册页里匆匆的一瞬。

而父母,则要陪伴庄稼到老,直至眼无光手无力。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土地和儿女,临了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儿女,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土地。他们的生命就象一粒微尘,就象他种植的水稻番薯一样纯朴。从父母身上我学会在摔跤时自己爬起来,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上路,且是那样淡定从容,坚强无比。

我崇拜我的父母,崇敬象我父母一样的农民。


作者:刘俊合
照片来源:揭西信息网论坛

简介:刘俊合,男,1968年12月出生于揭西县良田乡桐树坪村,大专文化,中共党员。中国小说学会会员,揭阳市、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,揭西县作家协会副主席。出版有《良田风情》专刊,长篇历史小说《三山国王传奇》等,现居广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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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涵

彩涵2019-05-08

最怕湖其了

释怀

释怀2019-05-08

这些活都做过

寻找小虫

寻找小虫2019-05-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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